包邮预售 心若向阳 无畏悲伤 心灵励志 林徽因60周年唯美珍藏纪念版 女子当如林徽因 愿你与这世界温暖相拥 正版畅销书 国文书籍.
- 产品名称:心若向阳无畏伤悲
- 是否是套装:否
- 书名:心若向阳无畏伤悲
- 定价:36.00元
- 出版时间:2015年6月
- 作者:林徽因
- 书名:心若向阳无畏伤悲
温柔要有,但不是妥协,我们要在安静中,不慌不忙地坚强
●女子当如林徽因,愿你与这世界温暖相拥,给予你安静中坚强、温暖中成长的力量
●精选林徽因诗歌、散文、书信、小说、古建研究的走心卓作
●全景展现民国四大美人之首、一代争议才女的多面才情
●四色印刷,唯美呈现
编辑推荐
生得好、长得好、学得好、嫁得好、爱得好,“五好女性”林徽因完美得像一尊偶像,把其他同性映衬得平淡而局促。在人生的经营中,她付出了远超寻常女子的努力和勤奋,她享得福也受得哭。她确实是个锋芒毕露的女子,她的干脆利落、不留余地、不媚上、不逢迎从来不仅仅在“客厅”与社交场;她的嬉笑怒骂、悲欢离合更不仅仅是小女人式的惺惺作态。
——《灵魂有香气的女子》作者 李筱懿
林徽因是温和的,她的性情不曾有太多的放纵,所以也不存在多少破碎。她没有债玲的凌厉,也没有陆小曼的决绝,亦没有三毛的放逐。她活得乐观而执著,坚定又清脆。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作者 白落梅
林徽因基于她广博而深厚的中、西学功底“文艺复兴色彩”般的艺术气质,敏锐而准确的洞察力,为中国建筑学术做出了基础性的和发展方向性的重大贡献。她在理论上的作用完全不应低于任何一位与她同时期的建筑学者,她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先行者和思想家。
——南京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院长 赵辰
徽因的健谈绝不是结了婚的妇人的那种闲言碎语,而常是有学识,有见地,犀利敏捷的批评……她从不拐弯抹角,模棱两可。这种纯学术的批评,也从来没有人记仇。我常常折服于徽因过人的艺术悟性。
——萧乾
她是具有创造才华的作家、诗人,是一个具有丰富的审美能力和广博智力活动兴趣的妇女,而且她交际起来又洋溢著迷人的魅力。在这个家,或者她所在的任何场合,所有在场的人总是全都围绕著她转。
——费正清
内容简介
她是作家、诗人,在诗歌、小说、散文、戏剧、绘画、翻译等方面成就斐然,被胡适誉为一代才女,是沈从文眼中的“绝顶聪明的小姐”。
她是中国第一代女性建筑学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设计的参与者,是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者之一,是传统景泰蓝工艺的拯救者。
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民国四大美人之首,让徐志摩怀想了一生,让梁思成宠爱了一生,让金岳霖默默地家了一生,更让世间形色男子仰慕了一生。
她,就是林徽因。
在民国时期的著名才女中,林徽因的才艺似乎比债玲、萧红等显得更全面一些,人生际遇也更幸运。出身名门,却毫不傲骄,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写得了诗文,做得了设计。她的一生,爱情的浪漫和性格的独立,仍可作今天这个时代的ICON。此去经年,愿她的诗情、画意,及至建筑意,能够化作一片阳光,温暖你我,给你与这世界温暖相拥的力量。
作者简介
林徽因((咨询特价)年6月10日-(咨询特价)年4月1日),原名林徽音,中国著名建筑师、诗人。人民英雄纪念碑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深化方案的设计者。(咨询特价)年与梁思成结婚。夫妇一起考察多处古代建筑,和诗人徐志摩、作家沈从文、学者金岳霖都保持了很好的友谊,创作诗歌、小说、散文、话剧剧本等著作多篇,时人称为“才女”。
目录
CHAPTER1·如果我的心是一朵莲花
“谁爱这不息的变幻”
情愿
仍然
莲灯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一句爱的赞颂
别丢掉
八月的忧愁
CHAPTER 2·愿你被这世界温柔对待
窘
九十九度中
模影零篇·钟绿
模影零篇·吉公
模影零篇·文珍
模影零篇·绣绣
CHAPTER 3·心若向阳,无畏伤悲
悼志摩
惟其是脆嫩
窗子以外
究竟怎么一回事
彼此
一片阳光
CHAPTER4·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致胡适
致沈从文
致费正清、费慰梅
致梁思庄
致梁再冰
致金岳霖
致梁思成
CHAPTER5·是一场华丽冒险
闲谈关于古代建筑的一点消息
山西通信
达·芬奇——具有伟大远见的建筑工程师
和平礼物
谈北京的几个文物建筑
我们的首都
序
那个心自向阳的女子
在灿若星辰的民国女性中,恐怕她是被误读最多的女子。
女人们对她总是两边倒的态度,欣赏的奉为指路明灯,恨不能按模子复刻一份爱情事业双丰收的灿烂;不入眼的鄙夷她虚伪作秀,花蝴蝶一般穿梭在男人堆里,靠绯闻、花边和半吊子的才情博得美女兼才女的虚名。
而男人们,却把她当做解语花,争先恐后挤进她的“太太客厅”,他们都是那个年代最出色的男子,胡适、徐志摩、沈从文、萧乾、金岳霖、李健吾、朱光潜等。
的确,生得好、长得好、学得好、嫁得好、爱得好的“五好女性”林徽因完美得像一尊偶像,把其他同性映衬得平淡而局促。
只是,抛开那些夸张的吹捧、泛滥的溢美和捕风捉影的八卦,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咨询特价)年6月10日,她出生在浙江杭州,父亲林长民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曾任北洋政府司法总长,与梁启超、胡适、徐志摩等当时的顶尖牛人都是好友;堂叔林觉民就是著名的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与妻书》的作者。
或许上苍为了平衡,给了她如此优秀的父亲便为她安排了极其平凡的母亲,她的生母何雪媛是父亲的侧室,思维就像自己的小脚,守旧还有点畸形,家里开小作坊,目不识丁不说,还急躁任性,与自己工书法、善女红的大家闺秀婆婆游氏素来不和。何雪媛为丈夫生下了最得宠的长女林徽因,之后,还生过一男一女,却接连夭折。于是,林长民续娶了上海女子程桂林,林徽因便叫她二娘,二娘虽然没有文化却性情乖巧,一连生了几个儿子,得到了丈夫全部的宠爱,何雪媛被长期遗忘在冷僻的后院。
童年,她陪母亲住在后院,前屋常常传来父慈子孝夫敬妻贤的笑声,母亲的院落却死一般的寂静。这个敏感的女儿,夹在爱她的父亲,与不被父亲爱的母亲之间进退两难,母亲常年被冷落的怅恼积攒成了无孔不入的怨怼,脾气越来越坏,性格也愈加偏执,她珍惜父亲的爱,却逃不开母亲的仇恨。
中国传统多妻家庭孩子的委屈、痛楚,使她异常自尊、早熟和焦虑,甚至,庶出的身份成为她心底的痛。不幸福的家庭生活让她在面对自己的婚姻时异常慎重——徐志摩以为离婚后就能和她在一起,多少有点儿诗人式的一厢情愿。
少女时代,她陪同父亲出游欧洲,骄傲而开明的父亲慈爱地望着她说:“做一个天才女儿的父亲,不是容易享的福,你得放低你天伦的辈分先求做到友谊的了解。”
父亲,是中第一个欣赏并且滋养她的男性长辈。
而梁启超,可能是第二个。
这么一位真性情的政治文化泰斗对她如同慈父。
当年,她在异国痛失父亲,也断了继续求学的经济来源,她想回国谋生,又考虑在美国打工自己挣学费,梁启超得知后不同意,在给梁思成的家书中说:“徽因留学总要以和你同时归国为度。学费不成问题,只算我多一个女儿在外留学便了。”为了兑现承诺,梁启超动用了股票利息,并直接给她写信:“度过苦境,鼓起勇气,替中国艺术界有点贡献。”
梁任公喜欢的女孩子既灵秀,又有事业追求和社会责任感,还要遵循礼法,他的女儿个个如此,他选择儿媳妇也是同样的标准。
所以,不难理解,她为什么会成为梁启超的儿媳妇、梁思成的妻子。
抛却完美女人的光环,她其实是个脾气暴躁的女子,体弱多病,极度自恋,姑嫂龃龉,婆媳寡淡,说起话来不留余地毋庸置喙,是个有文化的话唠。
所有这些,梁思成如同欣赏她的优点一般,都接受了。
可是,绝不要想当然地认为,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付出的一切,对他的辛劳,她同样投之木桃,报以琼瑶。
“七七事变”发后,全家准备南渡逃亡,那正是她最需要治疗的时候。临走前几天,她去医院检查,却被医生严重警告。可是,逃亡却关系着全家人的安危,她便说:“警告白警告,我的寿命是由天的了。”
走的那天,她是病着的,但她没有说,硬撑着开始流亡。
在昆明,她发烧至四十度,昏倒在大街上;从昆明到李庄,他没有随行,她一路操着更多的心,在破卡车上颠簸了三个星期,她彻底病倒,卧床六年。
抗战胜利后,美国著名胸外科医生里奥·埃娄塞尔博士给她作了病理检查,结论是两肺和一个肾感染,存活期约为五年。
这也算得另一种支持吧?
北平沦陷全家逃往昆明,通货膨胀早已让这对曾经的金童玉女变成了贫贱夫妻,为了应付高价的房租,她不得不外出教书维持生计。
她一个星期来往四次走将近10公里的路,去云南大学教六点钟的补习英文,一个月所得不过40法币的报酬。
颠沛中他测量古建筑的皮尺不知所踪,皮尺是测量时的必需品,他愁眉不展沉默不语,她便瞒着他,毫不犹豫地在黑市花23的高价另买了一条送他。
这怎么不是爱呢?
她去世后,清华的许多老朋友,比如张奚若、金岳霖、钱伟长、钱端升、沈从文等等,纷纷责怪他,说是他的选择造成了她的早逝。
他弥他,在没有能力保持她健康的前提下,追求自己的事业,让她失去诊疗和休养的机会。
他们还怪他,家事生活都没有处理好,爱国心和事业心却那么强,又死板有余变通不足,这个“舍生取义”的书呆子,“义”没取惮她的“生”却被舍弃了。
而她,从来没有埋怨过他。
所以,他才会坦然地说:“我们都没有后悔,那个时候我们急急忙忙地向前走,很少回顾。今天我仍然没有后悔,只是有时想起徽因所受的折磨,心痛得难受。”
她何尝不懂他?
从(咨询特价)年到(咨询特价)年,她和他共同走了中国15个省,两百多个县,考察测绘了两百多处古建筑物,河北赵州桥、山西应县木塔、五台山佛光寺等,通过他们得到了世界的认识从此被保护。
那时的考察绝不像现在的自驾游,艰难而辛苦,两人的朋友回忆:
“梁公总是身先士卒,吃苦耐劳,什么地方有危险,他总是自己先上去。这种勇敢精神已经感人至深,更可贵的是林先生,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的女子,但是爬梁上柱,凡是男子能爬上去的地番她就准能上得去。”
在人生的经营中,她付出了远超寻常女子的努力与勤奋,这也是她与很多民国名媛之间最大的不同,她们始终是朵仰仗他人的菟丝花,抵不住货真价实的辛苦,离不开喧嚣的社交场和男人的爱情。
而她,享得福也受得苦。活得繁茂而绚丽。少女时,跟随父亲游历欧洲,博闻强识,陶冶心胸;少妇时,与年貌相当的丈夫携手游学,开启中国女子研习建筑的风气之先;中年时,学贯中西,成为清华的国宝级教授,中国建筑学的先驱。
她还是个充满了“文艺复兴色彩”的女子,文艺的、科学的、东方的、西方的、古代的、现代的、人文历史、工程技术,汇集一身,甚至在很多不相干的领域也达到一般专业者难以企及的高度。
她写诗,三言两语便清丽脱俗;她作文,排篇布局自有周章;她治学,既是思想先行也是理论奠基;就连谈恋爱,也牵动着那个年代不同领域最声名卓著的男子。的确,她的经历太丰富,人生素材太充沛,以至于想把她描绘成游戏人间的交际花,她便奉上绯闻与传说;想把她塑造成旷古难寻的才女佳人,她便奉上家世与诗歌;想把她打造成孤傲清冽的知识分子,她便有等身的著作和名言。
只是,在至死的年代,人秘注她的情事多过她本身,她被传奇成了一个粉红色的明星。
她的女儿梁再冰说:“现在的人提到林徽因,不是把她看成美女就是把她看成才女。实际上我认为她更主要的是一位非常有社会责任感的建筑学家。她和我父亲梁思成是长期的合作者,这种合作基于他貌同
她是个幸运的女子,没有错过中任何季节,甚至,每个季节都的理念,和他们对这个事业的献身精神。”
或许,这更接近真实的她,而我们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不过是想象中的她。
今天,请打开这本书,她亲笔写下的字里行间,或许能够为我们还原一个真实的她。
精彩章节
“谁爱这不息的变幻”
谁爱这不息的变幻,她的行径?
催一阵急雨,抹一天云霞,月亮,
锈,日影,在在都是她的花样,
更不容峰峦与江海偷一刻安定。
ruo骄傲的,她奉着那荒唐的使命:
看花放蕊树凋零,娇娃做了娘;
叫河流凝成冰雪,天地变了相;
都市喧哗,再寂成广漠的夜静!
虽说千万年在她掌握中操纵,
她不曾遗忘一丝毫发的卑微。
难怪她笑永恒是人们造的谎,
来抚慰恋爱的消失,死亡的痛。
但谁又能参透这幻化的轮回,
谁又大胆地爱过这伟大的变幻?
原载《诗刊》,一九三一年四月第二期
那一晚
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
澄蓝的天上托着密密的星。
那一晚你的手牵着我的手,
迷惘的星夜封锁起重愁。
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
两人各认取个生活的模样。
到如今我的船仍然在海面飘,
细弱的桅杆常在风涛里摇。
到如今太阳只在我背后徘徊,
层层的阴影留守在我周围。
到如今我还记着那一晚的天,
锈、眼泪、白茫茫的江边!
到如今我还想念你岸上的耕种:
红花儿黄花儿朵朵的生动。
那一天我希望要走到了顶层,
蜜一般酿出那记忆的滋润。
那一天我要跨上带羽翼的,
望着你花园里射一个满弦。
那一天你要听到鸟般的歌唱,
那便是我静候着你的赞赏。
那一天你要看到零乱的花影,
那便是我私闯入当年的边境!
原载《诗刊》,署名:尺棰,一九三一年四月第二期
窘
暑假中真是无聊到极点,维杉几乎急着学校开课,他自然不是特别好教书的,——平日他还很讨厌教授的生活——不过暑假里无聊到没有办法,他不得不想到做事是可以解闷的。拿做事当作消遣也许是堕落。中年人特有的堕落。“但是,”维杉狠命地划一下火柴,“中年了又怎样?”他又点上他的烟卷连抽了几口。朋友到暑假里,好不容易找,都跑了,回南的不少,几个年轻的,不用说,更是忙得可以。当然脱不了为女性着忙,有的远赶到北戴河去。只剩下少朗和老晋几个永远不动的金刚,那又是因为他们有很好的房子有太太有孩子,真正过老牌子的中年生活,谁都不像他维杉的四不像的落魄!
维杉已经坐在少朗的书房里有一点多钟了,说着闲话,虽然他吃烟的时候比说话的多。难得少朗还是一味的活泼,他们中间隔着十年倒是一件不很显著的事,虽则少朗早就做过他的四十岁整寿,他的大孩子去年已进了大学。这也是旧式家庭的好处,维杉呆呆地靠在矮榻上想,眼睛望着竹帘外大院子。一缸莲花和几盆很大的石榴树,夹竹桃,叫他对着北京这特有的味道赏玩。他喜欢北京,尤其是北京的房子、院子。有人说北京房子傻透了,尽是一律的四合头,这说话的够多没有意思,他哪里懂得那均衡即对称的庄严?北京派的摆花也是别有味道,连下人对盆花也是特别地珍惜,你看哪一个大宅子的马号院里,或是门房前边,没有几盆花在砖头叠的座子上整齐地放着?想到马号维杉有些不自在了,他可以想象到他的洋车在日影底下停着,车夫坐在藉上歪着脑袋睡觉,无条件地在等候他的主人,而他的主人……
无聊真是到了极点。他想立起身来走,却又看着毒火般的太阳胆怯。他听到少朗在书桌前面说:“昨天我亲戚家送来几个好西瓜,今天该冰得可以了。你吃点吧?”
他想回答说:“不,我还有点事,就要走了。”却不知不觉地立起身来说:“少朗,这夏天我真感觉沉闷,无聊!委实说这暑假好不容易过。”
少朗递过来一盒烟,自己把烟斗衔到嘴里,一手在桌上抓摸洋火。他对维杉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皱了一皱眉头——少朗的眉头是永远有文章的。维杉不觉又有一点不自在,他的事情,虽然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少朗知道得最清楚的——也许太清楚了。
“你不吃西瓜么?”维杉想拿话岔开。
少朗不响,吃了两口烟,一边站起来按电铃,一边轻轻地说:“难道你还没有忘掉?”
“笑话!”维杉急了,“谁的记性抵得住时间?”
少朗的眉头又皱了一皱,他信不信维杉的话很难说。他嘱咐进来的陈升到东院和太太要西瓜,他又说:“索性请少爷们和小姐出来一块儿吃。”少朗对于家庭是绝对的旧派,和朋友们一处时很少请太太出来的。
“孩子们放暑假,出去旅行后,都回来了,你还没有看见吧?”
从玻璃窗,维杉望到外边。从石榴和夹竹桃中间跳着走来两个身材很高,活泼泼的青年和一个穿鬃色短裙的女孩子。
“少朗,那是你的孩子长得这么大了?”
“不,那个高的是孙家的孩子,比我的大两岁,他们是好朋友,这暑假他就住在我们家里。你还记得孙石年不?这就是他的孩子,好聪明的!”
“少朗,你们要都让你们的孩子这样的长大,我,我觉得简直老了!”
竹帘子一响,旋风般地,三个活龙似的孩子已经站在维杉跟前。维杉和小孩子们周旋,还是维杉有些不自在,他很别扭地拿着长辈的样子问了几句话。起先孩子们还很规矩,过后他们只是乱笑,那又有什么办法?天真烂漫的青年知道什么?
少朗的女儿,维杉三年前看见过一次,那时候她只是十三四岁光景,张着一双大眼睛,转着黑眼珠,玩他的照相机。这次她比较腼腆地站在一边,拿起一把刀替他们切西瓜。维杉注意到她那只放在西瓜上边的手。她在喊“小篁哥”。她说:“你要切,我可以给你这一半。”小嘴抿着微笑。她又说:“可要看谁切得别致,要式样好!”她更笑得厉害一点。
维杉看她比从前虽然高了许多,脸样却还是差不多那么圆满,除却一个小尖的下颏。笑的时候她的确比不笑的时候大人气一点,这也许是她那排小牙很有点少女的丰神的缘故。她的眼睛还是完全的孩子气,闪亮,闪亮的,说不出还是灵敏,还是秀媚。维杉呆呆地想一个女孩子在成人的边沿真像一个绯红的刚成熟的桃子。
孙家的孩子毫不客气地过来催她说:“你哪里懂得切西瓜,让我来吧!”
“对了,芝妹,让他吧,你切不好的!”她哥哥也催着她。
“爹爹,他们又打伙着来麻烦我。”她柔和地唤她爹。
“真丢脸,现时的女孩子还要爹爹保护么?”他们父子俩对看着笑了一笑,他拉着他的女儿过来坐下问维杉说:“你看她还是进国内的大学好,还是送出洋进外国的大学好?”
“什么?这么小就预备进大学?”
“还有两年,”芝先答应出来,“其实只是一年半,因为我年假里便可以完,要是爹让我出洋,我春天就走都可以的,爹爹说是不是?”她望着她的爹。
“小鸟长大了翅膀,就想飞!”
“不,爹,那是大鸟把他们推出巢去学飞!”他们父子俩又交换了一个微笑。这次她爹轻轻地抚着她的手背,她把脸凑在她爹的肩边。
两个孩子在小桌子上切了一会儿西瓜,小孙顶着盘子走到芝前边屈下一膝,顽皮地笑着说:“这西夏进贡的瓜,请公主娘娘尝一块!”
她笑了起来拈了一块又向她爹说:“爹看他没多皮?”
“万岁爷,您的御口也尝一块!”
“沅,不先请客人,岂有此理!”少朗拿出父亲样子来。
“这位外邦的贵客,失敬了!”沅递了一块过来给维杉,又张罗着碟子。
维杉又觉着不自在——不自然!说老了他不算老,也实在不老。可是年轻?他也不能算是年轻,尤其是遇着这群小伙子。真是没有办法!他不知为什么觉得窘极了。
此后他们说些什么他不记得,他自己只是和少朗谈了一些小孩子在国外进大学的问题。他好像比较赞成国外大学,虽然他也提出了一大堆缺点和弊病,他嫌国内学生的生活太枯干,不健康,太窄,太老……
“自然,”他说:“成人以后看外国比较有尺寸,不过我们并不是送好些小学生出去,替国家做检查员的。我们只要我们的孩子得着我们自己给不了他们的东西。既然承认我们有给不了他们的一些东西,还不如早些送他们出去自由地享用他们年轻人应得的权利——活泼的生活。奇怪,真的连这一点子我们常常都给不了他们,不要讲别的了。”
“我们”和“他们”!维杉好像在他们中间划出一条界线,分明地分成两组,把他自己分在前辈的一边。他羡慕有许多人只是一味的老成,或是年轻,他虽然分了界线却仍觉得四不像,——粳对了,真尽芝看着他,好像在吸收他的议论,他又不自在到万分,拿起帽子告诉少朗他一定得走了。“有一点事情要赶着做。”他又听到少朗说什么“真可惜;不然倒可以一同吃晚饭的”。他觉着自己好笑,嘴里却说:“不行,少朗,我真的有事非走不可了。”一边慢慢地踱出院子来。两个孩子推着挽着芝跟了出来送客。到维杉迈上了洋车后他回头看大门口那三个活龙般年轻的孩子站在门槛上笑,尤其是她,略歪着头笑,露着那一排小牙。
又过了两三天的下午,维杉又到少朗那里闲聊,那时已经差不多七点多钟,太阳已经下去了好一会儿,只留下满天的斑斑的红霞。他刚到门口已经听到院子里的笑声。他跨进西院的月门,只看到小孙和芝在争着拉天棚。
“你没有劲儿,”小孙说,“我帮你的忙。”他将他的手罩在芝的上边,两人一同狠命地拉。听到维杉的声音,小孙放开手,芝也停住了绳子不拉,只是笑。
维杉一时感着一阵高兴,他往前走了几步对芝说:“来,让我也拉一下。”他刚到芝的旁边,忽然吱哑一声,雨一般的水点从他们头上喷洒下来,冰凉的水点骤浇到背上,吓了他们一跳,芝撒开手,天棚绳子从她手心溜了出去!原来小沅站在水缸边玩抽水机筒,第一下便射到他们的头上。这下子大家都笑,笑得厉害。芝站着不住地摇她发上的水。维杉躇蹰了一下,从袋里掏出他的大手绢轻轻地替她揩发上的水。她两颊绯红了却没有躲走,低着头尽看她擦破的掌心。维杉看到她肩上湿了一小片,晕红的肉色从湿的软白纱里透露出来,他停住手不敢也拿手绢擦,只问她的手怎样了,破了没有。她背过手去说:“没有什么!”就溜地跑了。
少朗看他进了书房,放下他的烟斗站起来,他说维杉来得正好,他约了几个人吃晚饭。叔谦已经在屋内,还有老晋,维杉知道他们免不了要打牌的,他笑说:“拿我来凑脚,我不来。”
“那倒用不着你,一会儿梦清和小刘都要来的,我们还多了人呢。”少朗得意地吃一口烟,叠起他的稿子。
“他只该和小孩子们耍去。”叔谦微微一笑,他刚才在窗口或者看到了他们拉天棚的情景。维杉不好意思了。可是又自觉得不好意思得毫无道理,他不是拿出老叔的牌子么?可是不相干,他还是不自在。
“少朗的大少爷皮着呢,浇了老叔一头的水!”他笑着告诉老晋。
“可不许你把人家的孩子带坏了。”老晋也带点取笑他的意思。
维杉恼了,恼什么他不知道,说不出所以然。他不高兴起来,他想走,他懊悔他来的,可是他又不能就走。他闷闷地坐下,那种说不出的窘又侵上心来。他接连抽了好几根烟,也不知都说了一些什么话。
晚饭时候孩子们和太太并没有加入,少朗的老派头。老晋和少朗的太太很熟,饭后同了维杉来到东院看她。她们已吃过饭,大家围住圆桌坐着玩。少朗太太虽然已经是中年的妇人,却是样子非常的年轻,又很清雅。她坐在孩子旁边倒像是姊弟。小孙在用肥皂刻一副象棋——他爹是学过雕刻的——芝低着头用尺画棋盘的方格,一只手按住尺,支着细长的手指,右手整齐地用钢笔描。在低垂着的细发底下,维杉看到她抿紧的小嘴,和那微尖的下颏。
“杉叔别走,等我们做完了盘棋和棋子,同杉叔下一盘棋,好不好?”沅问他。“平下,谁也不让谁。”他更高兴着说。
“那倒好,我们辛苦做好了棋盘棋子,你请客!”芝一边说她的哥哥,一边又看一看小孙。
“所以他要学政治。”小孙笑着说。好厉害的小嘴!维杉不觉看他一眼,小孙一头微鬈的黑发让手抓得蓬蓬的。两个伶俐的眼珠老带些顽皮的笑。瘦削的脸却很健硕白皙。他的两只手真有性格,并且是意外的灵动,维杉就喜欢观察人家的手。他看小孙的手抓紧了一把小刀,敏捷地在刻他的棋子,旁边放着两碟颜色,每刻完了一个棋子,他在字上从容地描入绿色或是红色。维杉觉得他很可爱,便放一只手在他肩上说:“真是一个小美术家!”